第一百五十七章、你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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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君晟哼了一声，俯身穿鞋子。
唐笑不等夏侯君晟俯下身来，先一步上前将夏侯君晟的鞋子套上去，顺便将那日水冰汐如何到春风楼寻找落雁，如何遇到李存韵与之动手，落雁又如何落到李存韵手里，水冰汐又如何受人胁迫等等详细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水姑娘自那日到春风楼见过李存韵后便回了山庄，奴才料想水姑娘如此沉静之人断然不会为了一个青妓子让自己身处险境，所以就放心回府了。岂料水姑娘想法如此出人意表，第二日镜湖山庄便传来消息说水姑娘不见了，属下也是不得已，才会带着银狐去找。”
夏侯君晟：“然后呢？”
“属下曾去找过广陵四美中的沉鱼姑娘，按照沉鱼姑娘所说，水姑娘会一路给我们留下只有银狐才能找到的记号。而事实也果真如此，我们按照水姑娘的吩咐一路追逐，起初收到的地点是广陵城北的一家小镇，其次沿着小镇北上到达盱眙。但当我们到达盱眙的时候，水姑娘已经离开那儿了，留下的标记是重返广陵城外小镇。奴才也不敢逗留，按着标记重返小镇，可还没等我们进入市镇便在镇外的十字路口见到水姑娘留下的纸条，让我们从另一条路绕道北上。如此兜兜转转，南南北北的绕了几圈，方在一日前在下邳以北的山道找到姑娘留下的最后一个标记，指向的地点正是江湖盛传的武林大会举办地：下邳，青纱渡！”
夏侯君晟：“即是如此，你跟着去不就成了，为何又跑回来？”
唐笑道：“奴才发现水姑娘的字迹变了，自盱眙返回古镇开始，字体笔墨经常似有若无，时断时续，而写出来的字也是长短不一，扭曲难辨。奴才怀疑水姑娘是被人控制，一时不敢自作主张，方才回来向君上请示。”
夏侯君晟转过身来：“你什么时候到的？那些纸条在哪儿？”
唐笑道：“昨天中午，当时君上正在攻城，奴才不敢打扰！”语罢自袖中取出一叠小纸条，约莫六七张，每一张皆是薄如蝉翼，轻便透明，纸上的字迹灵秀娟细，一看就知道出自女儿之手。
夏侯君晟接过纸条大致扫了一遍道：“你说的没错，水姑娘确是被人制住了穴道。而这个控制水姑娘的人，多半正是那个落雁！”
唐笑闻言蹙眉：“传闻广陵府四大名楼乃柳飘飘遗产，而春风楼花魁落雁，听雨阁花魁闭月，裕华轩花魁沉鱼，宝月楼花魁羞花，这四人都是柳飘飘生前豢养的家奴。如此说来，水姑娘便应该是她们的少主人了。这个落雁又怎会暗算自己的主人？况且，以水姑娘武功之高强，那个落雁是难及其一的，君上何以如此肯定这个暗算之人是落雁？”
夏侯君晟道：“这个世界没人能伤得了她，但有两种除外，一种为她信任的人，而另一种，便是她深爱之人。李存韵并不在这两者之列，剩下这一个人不是落雁，还有谁？”
世间之人与事，大抵如此。某些时候，伤你最深的往往就是那些你所信任的，这和一个人的自我保护能力无关，只是因为在乎，才会让伤害有机会可乘，也同样是因为在乎，才会将那些原本可以一笑而过的伤害扩大了。
佛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游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这大致也是世情的一种解释吧。
唐笑闻言叹了口气道：“奴才一直以为水姑娘之于君上并不重要，却原来这世界上最了解姑娘的还是君上！”
夏侯君晟皱眉：“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下去！”
唐笑：“……”
翻了个白眼正欲俯身退下，可就在转身的当儿，却微微一怔，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下地来。
“奴才唐笑，叩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西门静訾便这样静静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上好的油纸伞孤零零的歪在一旁，全身上下被疏落的梅雨打湿，苍白的面容说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唐笑这一跪，恰到好处，即不逾越了身份，又恰恰能避开两人之间无言的尴尬。
“唐公公不必多礼，你先下去忙你的事吧！”
西门静訾轻笑，玉手虚扶，那一扶，真的是虚的，唐笑几乎都能感觉到西门静訾手心的颤抖来。
“谢娘娘！”唐笑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俯身败退。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时移世易，景过情迁。
唐笑忽然间想起那天，暗处隐藏春风楼时听水冰汐说过的一句话来：自古红颜多薄命，有情终被无情伤！
是有情麽？还是无情？夏侯君晟从不曾呵责西门静訾半句，纵是轩辕帝宫三千佳丽全当摆设，可这是情吗？水冰汐从来就不曾接近过夏侯君晟，偶尔靠近，不过昙花一现，万人丛中蓦然回首，可她一直住在他心底，从未老去，亦从未失色。
相比下来，君上待她的情分倒是比眼前朝夕相对的西门静訾深重一些，只是这些事情，当事人未必知晓罢了。
“晟哥哥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江湖恩怨了呢？”
西门静訾浅笑，缓缓走近夏侯君晟，伸手为他整理凌乱的衣服。
夏侯君晟沉默，任凭西门静訾动作不加阻拦。
西门静訾顿觉一个人的戏唱不下去，怔了怔，鼻尖一酸眼眶微红：“君上，你当真这般喜爱她么？喜爱到了……和我说一句话都多余的地步？”
夏侯君晟：“……”
想了想，沉声道：“你想多了！”
一句你想多了，掩藏所有情感，淡淡的声音，冰冷的语言，不肯定，亦不否定。
西门静訾满腔妒火刹那间仿似硬生生扑到了一团湿棉花，一口气憋在心口吐不出咽不下，双手抱住夏侯君晟泪落如雨：“晟哥哥，你可知道，水冰汐是怎么说的麽？她说她宁愿在你的身边缺席，也不在你心中多余。晟哥哥，你告诉我，你的心里是不是只有她了，是不是？”
夏侯君晟凤眸微动，视线落在花树后面闪躲的人影上，微一皱眉拉开西门静訾。
“訾儿贵为一国之后，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成何体统？”
西门静訾闻言苦苦一笑，身子软下来，冰凉的冷雨和着泪水滑进潮湿的草地落地无痕。
“晟哥哥，若当年我从未嫁过司寇瑾瑜，你还会不会如此待我？”
她从来就看不清楚夏侯君晟，两人之间从来就是若即若离，冷冷清清，平淡得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这样呆在夏侯君晟的身边到底有什么意义？他从来就不说，什么都不说，就算她犯了多大的错，也从来不呵斥，不在乎。
“水冰汐的身份是你故意泄露的吧？”
夏侯君晟沉默良久，轻声问出，平淡的声音不是疑问，是肯定，前所未有的疲惫，牵连着心灰意冷的荒凉。
“以后别再伤她，你我的事情，无关旁人！”
西门静訾：“……”
“你知道了？”
夏侯君晟：“寡人答应过你，天晟国后只许你一人！这份承诺，永不变更！”
因为答应过你，天晟国后只许你一人，所以，不管我爱不爱她，都不会妨碍你在我身边的位置。
夏侯君晟承诺从来未变过，这么些年，他都在实现着。
可西门静訾，她终于还是问出来了，问出了这么多年来两人的死结，一直以来他和她之间都有一种莫名的平静，他对她好，她接受，不去触犯曾经那段遥远的回忆，不去追问过了那时那事彼此间还剩下多少爱恨因由，两个人的日子平淡的寂寞。
他一度以为这样苦心经营的平静会一直持续下去，却没想到这样的平衡到底是被打破了。就因为一个叫水冰汐的女子。或许她什么都没做，留在他身边的日子屈指可数，可她确实做到了，用漫长的念想将他与西门静訾之间的平衡一点一滴的耗尽。
世间有没有一种感情叫荒芜？
大概还有人愿意欺骗自己，爱情就还存在着。西门静訾如此，夏侯君晟亦是，可是情感这条路，终究岔道太多，每一个心结都指向千泾万幛，天地苍茫，一直固执的以为牵着手就可以往前直走到最后，蓦然回首，却只剩回忆枯索，一人萧瑟，心，已苍老，路，已荒凉。
夏侯君晟依然还在坚守着，放任千丝万缕的情绪纠缠成了痛彻心扉的绞心症，血淋淋的横在原就不曾温暖过的情感两边也绝不放手，决不妥协。
或许这样也是一种真挚，用三个人的痛苦成全两个人的苍凉，终有一天回头来看，好歹还能证明自己不是最先离开的那个人。而人生，人生总还有一些事情是与爱情无关的吧？
夏侯君晟哼了一声，俯身穿鞋子。
唐笑不等夏侯君晟俯下身来，先一步上前将夏侯君晟的鞋子套上去，顺便将那日水冰汐如何到春风楼寻找落雁，如何遇到李存韵与之动手，落雁又如何落到李存韵手里，水冰汐又如何受人胁迫等等详细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水姑娘自那日到春风楼见过李存韵后便回了山庄，奴才料想水姑娘如此沉静之人断然不会为了一个青妓子让自己身处险境，所以就放心回府了。岂料水姑娘想法如此出人意表，第二日镜湖山庄便传来消息说水姑娘不见了，属下也是不得已，才会带着银狐去找。”
夏侯君晟：“然后呢？”
“属下曾去找过广陵四美中的沉鱼姑娘，按照沉鱼姑娘所说，水姑娘会一路给我们留下只有银狐才能找到的记号。而事实也果真如此，我们按照水姑娘的吩咐一路追逐，起初收到的地点是广陵城北的一家小镇，其次沿着小镇北上到达盱眙。但当我们到达盱眙的时候，水姑娘已经离开那儿了，留下的标记是重返广陵城外小镇。奴才也不敢逗留，按着标记重返小镇，可还没等我们进入市镇便在镇外的十字路口见到水姑娘留下的纸条，让我们从另一条路绕道北上。如此兜兜转转，南南北北的绕了几圈，方在一日前在下邳以北的山道找到姑娘留下的最后一个标记，指向的地点正是江湖盛传的武林大会举办地：下邳，青纱渡！”
夏侯君晟：“即是如此，你跟着去不就成了，为何又跑回来？”
唐笑道：“奴才发现水姑娘的字迹变了，自盱眙返回古镇开始，字体笔墨经常似有若无，时断时续，而写出来的字也是长短不一，扭曲难辨。奴才怀疑水姑娘是被人控制，一时不敢自作主张，方才回来向君上请示。”
夏侯君晟转过身来：“你什么时候到的？那些纸条在哪儿？”
唐笑道：“昨天中午，当时君上正在攻城，奴才不敢打扰！”语罢自袖中取出一叠小纸条，约莫六七张，每一张皆是薄如蝉翼，轻便透明，纸上的字迹灵秀娟细，一看就知道出自女儿之手。
夏侯君晟接过纸条大致扫了一遍道：“你说的没错，水姑娘确是被人制住了穴道。而这个控制水姑娘的人，多半正是那个落雁！”
唐笑闻言蹙眉：“传闻广陵府四大名楼乃柳飘飘遗产，而春风楼花魁落雁，听雨阁花魁闭月，裕华轩花魁沉鱼，宝月楼花魁羞花，这四人都是柳飘飘生前豢养的家奴。如此说来，水姑娘便应该是她们的少主人了。这个落雁又怎会暗算自己的主人？况且，以水姑娘武功之高强，那个落雁是难及其一的，君上何以如此肯定这个暗算之人是落雁？”
夏侯君晟道：“这个世界没人能伤得了她，但有两种除外，一种为她信任的人，而另一种，便是她深爱之人。李存韵并不在这两者之列，剩下这一个人不是落雁，还有谁？”
世间之人与事，大抵如此。某些时候，伤你最深的往往就是那些你所信任的，这和一个人的自我保护能力无关，只是因为在乎，才会让伤害有机会可乘，也同样是因为在乎，才会将那些原本可以一笑而过的伤害扩大了。
佛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游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这大致也是世情的一种解释吧。
唐笑闻言叹了口气道：“奴才一直以为水姑娘之于君上并不重要，却原来这世界上最了解姑娘的还是君上！”
夏侯君晟皱眉：“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下去！”
唐笑：“……”
翻了个白眼正欲俯身退下，可就在转身的当儿，却微微一怔，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下地来。
“奴才唐笑，叩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西门静訾便这样静静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上好的油纸伞孤零零的歪在一旁，全身上下被疏落的梅雨打湿，苍白的面容说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唐笑这一跪，恰到好处，即不逾越了身份，又恰恰能避开两人之间无言的尴尬。
“唐公公不必多礼，你先下去忙你的事吧！”
西门静訾轻笑，玉手虚扶，那一扶，真的是虚的，唐笑几乎都能感觉到西门静訾手心的颤抖来。
“谢娘娘！”唐笑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俯身败退。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时移世易，景过情迁。
唐笑忽然间想起那天，暗处隐藏春风楼时听水冰汐说过的一句话来：自古红颜多薄命，有情终被无情伤！
是有情麽？还是无情？夏侯君晟从不曾呵责西门静訾半句，纵是轩辕帝宫三千佳丽全当摆设，可这是情吗？水冰汐从来就不曾接近过夏侯君晟，偶尔靠近，不过昙花一现，万人丛中蓦然回首，可她一直住在他心底，从未老去，亦从未失色。
相比下来，君上待她的情分倒是比眼前朝夕相对的西门静訾深重一些，只是这些事情，当事人未必知晓罢了。
“晟哥哥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江湖恩怨了呢？”
西门静訾浅笑，缓缓走近夏侯君晟，伸手为他整理凌乱的衣服。
夏侯君晟沉默，任凭西门静訾动作不加阻拦。
西门静訾顿觉一个人的戏唱不下去，怔了怔，鼻尖一酸眼眶微红：“君上，你当真这般喜爱她么？喜爱到了……和我说一句话都多余的地步？”
夏侯君晟：“……”
想了想，沉声道：“你想多了！”
一句你想多了，掩藏所有情感，淡淡的声音，冰冷的语言，不肯定，亦不否定。
西门静訾满腔妒火刹那间仿似硬生生扑到了一团湿棉花，一口气憋在心口吐不出咽不下，双手抱住夏侯君晟泪落如雨：“晟哥哥，你可知道，水冰汐是怎么说的麽？她说她宁愿在你的身边缺席，也不在你心中多余。晟哥哥，你告诉我，你的心里是不是只有她了，是不是？”
夏侯君晟凤眸微动，视线落在花树后面闪躲的人影上，微一皱眉拉开西门静訾。
“訾儿贵为一国之后，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成何体统？”
西门静訾闻言苦苦一笑，身子软下来，冰凉的冷雨和着泪水滑进潮湿的草地落地无痕。
“晟哥哥，若当年我从未嫁过司寇瑾瑜，你还会不会如此待我？”
她从来就看不清楚夏侯君晟，两人之间从来就是若即若离，冷冷清清，平淡得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这样呆在夏侯君晟的身边到底有什么意义？他从来就不说，什么都不说，就算她犯了多大的错，也从来不呵斥，不在乎。
“水冰汐的身份是你故意泄露的吧？”
夏侯君晟沉默良久，轻声问出，平淡的声音不是疑问，是肯定，前所未有的疲惫，牵连着心灰意冷的荒凉。
“以后别再伤她，你我的事情，无关旁人！”
西门静訾：“……”
“你知道了？”
夏侯君晟：“寡人答应过你，天晟国后只许你一人！这份承诺，永不变更！”
因为答应过你，天晟国后只许你一人，所以，不管我爱不爱她，都不会妨碍你在我身边的位置。
夏侯君晟承诺从来未变过，这么些年，他都在实现着。
可西门静訾，她终于还是问出来了，问出了这么多年来两人的死结，一直以来他和她之间都有一种莫名的平静，他对她好，她接受，不去触犯曾经那段遥远的回忆，不去追问过了那时那事彼此间还剩下多少爱恨因由，两个人的日子平淡的寂寞。
他一度以为这样苦心经营的平静会一直持续下去，却没想到这样的平衡到底是被打破了。就因为一个叫水冰汐的女子。或许她什么都没做，留在他身边的日子屈指可数，可她确实做到了，用漫长的念想将他与西门静訾之间的平衡一点一滴的耗尽。
世间有没有一种感情叫荒芜？
大概还有人愿意欺骗自己，爱情就还存在着。西门静訾如此，夏侯君晟亦是，可是情感这条路，终究岔道太多，每一个心结都指向千泾万幛，天地苍茫，一直固执的以为牵着手就可以往前直走到最后，蓦然回首，却只剩回忆枯索，一人萧瑟，心，已苍老，路，已荒凉。
夏侯君晟依然还在坚守着，放任千丝万缕的情绪纠缠成了痛彻心扉的绞心症，血淋淋的横在原就不曾温暖过的情感两边也绝不放手，决不妥协。
或许这样也是一种真挚，用三个人的痛苦成全两个人的苍凉，终有一天回头来看，好歹还能证明自己不是最先离开的那个人。而人生，人生总还有一些事情是与爱情无关的吧？